Mov

在东京涩谷时尚区的一个知名联合办公空间Creative Lounge Mov中,空中飘荡着键盘敲击声,大部分是20多岁的程序员和设计师正试图打造下一个大事件。尽管日本初创公司文化缺乏奉承,但年轻的创业者们纷纷涌向Mov。Mov按月收费,收费范围从约200美元的不保留休息座位到1200美元的私人工位不等,而这些位置都卖完了。

日本有时候会被批评没有一个本土谷歌或Facebook,但如果日本真的要产生这样规模的企业的话,那很可能就会从Mov中诞生。当然,连续创业者威廉·斋藤(William Hiroyuki Saito)希望如此。Mov是这位美日电脑高手创办、投资和帮助的逾25家企业之一。斋藤在14岁时就创办了其第一家计算机软件公司。

斋藤出生在美国加州,父母都是日本人,在20世纪80年代的泡沫时期,他在日本一些最大的科技公司实习过。通过这些早期联系,他得以与富士通、NEC、索尼和东芝等公司签订合同。在经历了年轻时的一些失败后,他在生物安全上找到了真正的使命。他获得了安永会计师事务所1998年的年度创业者称号。

在2004年将公司出售给微软后,他来到日本,希望能回馈下一代回馈,并让日本的创业精神觉醒。他在回到日本的第二年创立了风险投资和科技咨询公司InTecur。此后,斋藤担任过大学教席,并在许多试图拓展日本市场和想要扩展至全球的日本公司担任董事。2013年,他被任命为首相安倍晋三的特别顾问,这使得他成为日本实际上的“网络沙皇”,也是安倍经济学的英语代言人。

Tech in Asia最近采访了斋藤先生,询问他对于日本的创业生态系统的看法。是什么让日本创业生态系统举步不前?最终它又该如何繁荣?

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初创公司吗?

斋藤:嗯,这取决于你往哪里看。Mov的联合办公空间已经售罄,无法接受任何新成员,这显示出对于这类地方的兴趣和渴望程度。我们的影响日本基金会(IMPACT Japan Foundation,IJF)正在合作,在街对面建造下一代建筑,将拥有4倍多的空间。IJF也在自行建设,以支持仙台市的创业者们,仙台市的建筑要到12月才完工。

在遭受过灾难的地方,人们更适合创业。从历史上看,日本一直就是这样。[灾难]一直是很多公司的催化剂。比如索尼和本田都是战后崛起的。乐天是在阪神大地震之后崛起。我在仙台市下注是因为,我认为事情不能变得更糟了,自然会看到很多创业者从那里出来。

当你还是少年时,一些日本最大的科技公司在你身上下注。如今却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呢?

斋藤:我认为现在的企业与泡沫年代的企业相比,更不愿意失败。它们有刚刚加入创业,却没有实际领导经验的上班族,所以它们不想去独树一帜。大家都在削减成本,尤其是在通货紧缩的环境下。

我真的相信一个公司的估价与其花在酒上面的钱成对应关系,因为日本人能真正进行交流的少数渠道之一就是五点后的酒吧,加上啤酒。当你削减预算,更多的人不互相沟通,所以你看到大公司缺乏沟通,变得保守和内向。

承担风险和在你挑出胜者之前承受几次失败的能力也大大减弱。自1971年以来,日本有11个行业的领军企业发生了变化,这其中出了问题。原因要么出在这些日本公司身上,要么是因为没有真正的竞争,我认为是后者。你看不到大公司被规模较小的公司取代,因此这些大企业倾向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退化。

William-Saito

你提到了日本对于失败的消极态度。为什么这种心态如此普遍呢?

斋藤:人们如此厌恶失败,他们会告诉你创办一家公司简直是疯了,因为如果你失败,你可能会失去你的房子,搞砸你的家庭,这相当危险。

银行家们说,随着安倍经济学和奥运会的到来,他们需要改变,于是问我他们能做些什么。我告诉他们,他们就是问题的一部分。有风险投资部门的人说他们在做风投,我告诉他们,他们的VC是“very cowardly”(非常胆怯)或“very conservative”(非常保守)的代名词。你做的风投很少,还要求他们抵押,这不是投资。照我来说,这是贷款。

人们失败了,但他们不能宣布失败或破产,因为他们的住宅会被拿走,所以他们就维持原样,同时为了让事情不走样,他们值夜班,做一些琐碎的工作。这很可悲,所以我告诉银行业协会要改变他们做生意的方式。他们需要弄清楚如何处理所有这些坏账,然后让这些人能建立新的创业公司。

坦率地说,我只对失败过的人投资,因为如果你研究过日本所有的知名公司,如索尼、日立、NEC和本田,在这些公司的创始人创办它们之前,他们之前也创办了公司并失败了。照我说,所有人都要失败一次,这也是我的投资标准,除非他失败过,否则我不投资,因为我知道一些人会失败。如果我知道他们一开始会失败,我希望他们是用别人的钱去失败。我想成为他们的第二个投资者,这种方式效果非常好,因为当日本人失败时,他们会感到很惭愧,并努力尝试从中汲取教训,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有第二次机会,他们一定能成功,但日本社会没人给他们第二次机会。所以我来做这件事,大批的人在等着我。

你在关注和投资哪些科技领域,为什么?

斋藤:日本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同时遇到经济萎缩和人口老龄化问题的国家。一切都颠倒了,现在是每3.3个成人供养一个老人。 这3.3人很辛苦,他们可能不得不延长上班时间或退休。在30年内,这个数字可能会达到一比一。要让这一切平稳进行,日本有许多东西都要改变,而这将依靠于大量的技术,无论是机器人还是传感器。我在这些领域看到了很多发展。

为什么这很重要?从欧洲、韩国、中国和美国开始,在13年到16年内,它们都会变得和我们一样。所以日本这一领先的国家最好现在就找到答案。如果它注定会发生,能发生在日本就是件好事,因为我们不会把老人扔到街头上去。当我们弄清楚时,世界上其他国家也会和我们一样,而到时我们就可以销售这些经验了。

我做的所有投资都基于该假设。无论是材料、机器人还是电池,你需要所有这些东西来维持一个老龄化的人口。目前来说,这对日本非常重要,而在15年后对世界上其他地区也会很重要。你知道他们会到日本来取经,并要求购买这些技术。

你接受的是双语教育。对于一名日本创业者而言,会讲英语有多重要?

斋藤:懂英语是必须技能,但全球语言并不是英语,而是蹩脚的英语。当日本人不能完美地说出来时,他们就不会说。人们需要认识到,沟通必不可少,遗憾的是日本学校不教沟通,他们只教你如何通过考试。

沟通不是你知道什么或记得什么,而是为什么以及如何沟通。日本教育缺乏这一点。一般的日本人要接受7年的英语教育,但我不知道这一切的结果在哪。每当我与教育部长对话时,我都会提这个问题。

你参与了Code.org基金会。它在日本的接受程度如何?

斋藤: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谁会作为我们日本的代言人。如果你看过Code.org在美国的宣传片,从史蒂夫·乔布斯到盖茨到马克·扎克伯格都出现了。日本有哪些对应的人呢?仔细想想,没有一个。日本没有杰出的程序员能让人们说“哇,我知道那个人,编程很酷。”一个都没有。很悲哀吧?

你在生物识别技术上花了很多功夫。我们的手机中甚至内置了指纹扫描仪​​。我们正处于生物识别热潮的风口浪尖吗?

斋藤:所有的技术都在接近一个奇点。如今,你口袋里的智能手机比12年前的超级计算机更强大。你的PlayStation 3比最后一台Cray超级计算机还强大。生物识别技术要的就是处理速度。

七、八年前在美国国土安全部时,我们对10米外跑步的人进行虹膜检测。试想一下,我们现在能做到什么事情。如果你有传感器可以检测奶奶是否在她的房间里而且还活着,我觉得这就有很多用途。

人们也想知道你会如何兜售日本的安全和保障“感觉”。土生土长的安全行业可以包装和兜售这一感觉。

会出现“亚洲硅谷”吗?日本能否创造它?

斋藤:达不到美国的程度,也不会出现在日本,因为它与国家的多样性,公开讨论的量,以及对失败的接受程度有着直接的关系。即使开设经济特区和改变政策,你不能突然改变多样性。

令人惊叹的是,40%的硅谷创业公司由印度人创办。我在日本没有看到很多印度人。多样性非常、非常重要。美国唯一也是最大的优势就是多样性,正是多样性让美国如此特别。美国是地球上多样化最大的国家。不幸的是,日本是地球上多样化第二差的国家。

我们也因为不利用妇女而丧失了16%的GDP。我投资的19个企业中有15个由女性运营。从内部收益率上看,她们做的要比男人好约20%。每当有公司找我帮忙寻找区域经理时,我几乎总是推荐女性。

如果多样性是美国最大的优势,日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斋藤:日本对教育水平有一定的期望。日本是唯一一个在你投票时需要写候选人名字的国家。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壮举,因为它假定了所有日本人都会写字。

你在美国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你为什么不留在加州?

斋藤:日本是我退休选择生活的地方。我觉得我应该回馈所有帮助我起步的日本企业。但更重要的是,知道如何讲日语在美国没什么用,但在日本知道怎么讲英语其实非常有用。

在短短几年内,亚洲将占到全球GDP的50%,所以为什么不呆在日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