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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9月15日,185名美国CEO联合致信欧盟28个成员国领导人,敦促他们推翻欧盟委员会针对苹果公司的裁决。该裁决要求苹果公司偿还爱尔兰130亿欧元(约合145亿美元)的欠税,信中称,该做法是一次“严重的自我伤害”。

今年8月30日,欧盟反垄断机构认定,美国苹果公司在爱尔兰非法避税130亿欧元,苹果公司须将这部分税金返还给爱尔兰政府。这将是欧盟对成员国企业税务实施监管以来开出的最大追税单。

130亿欧元,将近1000亿人民币的天价罚单开出之后不足一个月,越来越多派来自商界、政界的力量加入,使得案情变得扑朔迷离,甚至牵涉进了多家全球大公司及亚欧美多个大国。

裁决结果公布后,苹果CEO蒂姆·库克称欧盟的裁决是“疯狂的”,欧盟对苹果2014年缴税率为0.005%的指控不实,是受到了政治驱动的决定,并提出上诉。他表示这一裁决将对欧洲企业产生严重后果,而且他相信欧盟的裁决将会被撤销。

针对这一言论,宣布裁决结果的欧盟竞争委员会委员维斯塔格反驳道,这一裁决结果是基于长期存在的法律的,这些法律禁止欧盟国家给特定的企业特殊待遇。并表示企业依照法律补缴税款并不是什么秘密。唯一的秘密在于爱尔兰税收裁定本身。欧盟成员国不应该为某些特定的企业提供专门的税务优惠。“在欧盟国家补助规则之下,这是不合法的。”

2016年的7月12日,欧盟议会通过了欧盟反避税指令。据了解,该指令是今年年初颁布的“欧盟反避税一揽子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是欧盟反避税行动计划中的关键一步。指令涉及五个方面的反避税规则。很明显,苹果公司成为了欧盟反避税案板上的第一道菜。140亿欧元的天价罚单,足以震慑全球诸多早已被质疑避税的大公司。

如今,外界已开始纷纷猜测,这一刀若是真的砍了下去,下一个被拎上欧盟砧板的是谁。麦当劳、亚马逊、星巴克等榜上有名。这也正是那185名美国知名大企业CEO如此紧张以致致信欧盟成员国首领,以图逆转乾坤的原因。

然而欧盟的最终裁决已做出,依照欧洲的最高法院规定,此时不再接受一致行动的欧盟成员国的干预行为。这意味着,欧盟成员国现在想要推翻针对苹果的补税裁决为时已晚。更何况有包括法国、德国在内的某些成员国表示支持欧盟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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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盟内部几个税率过低的国家如爱尔兰、卢森堡等,一直被质疑通过低税率及与知名大公司的某种“超低税率协议”吸引境外企业投资,并成为某些知名大企业的“避税天堂”。据了解,美国企业所得税的税率是35%,爱尔兰对外公布的税率只有12.5%,更可况苹果极有可能通过与爱尔兰政府达成某种协议而获得更低的税率。据欧盟委员公布的数据显示,苹果公司在欧洲业务的实际企业税税率从2003年的1%下降到了2014年的0.005%。而这一调查结果被苹果公司矢口否认。

但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苹果避的是美国的税,但如果苹果真的“纳税伏法”,这130亿欧元将会被“强行”塞入爱尔兰的口袋,而受影响最大的,恐怕也不是苹果公司,而是爱尔兰。现在爱尔兰80%的公司税来自跨国公司。“避税天堂”的帽子一摘,极有可能引发跨国公司资本的集体外逃,并引发爱尔兰的失业风潮。

9月4日,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在G20新闻中心召开发布会上表示,苹果被要求向爱尔兰政府补交税款,并不是针对美国,只是欧盟明确规定,国家政府机构不能对某一个企业提供政策优惠。“如果我们想要恢复公民对全球经济的信任,那么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税收公平。”此外,容克还坚称对苹果的决定“不存在偏见”,欧盟想要做的是,建立欧洲公平市场竞争的格局,而税收是公平竞争的重要要素。

而在此次乱斗之中陷入了极度被动局面的爱尔兰,表示绝不承认曾为苹果提供了非法税务优惠,并向欧盟表达了抗议,认为欧盟的决定侵犯了国家主权,并坚持称苹果已向爱尔兰支付了应付的全部税款,他们将不会接受任何“多余的”税款。而维斯塔格,这位欧盟竞争事务专员正在改写苹果在爱尔兰25年来的历史。

爱尔兰总理Enda Kenny发表言论称:“这关乎爱尔兰,关乎我们的人民,关乎我们这个主权国家,实际上这决定了我们怎么看待本国适当的政策。”爱尔兰财长Michael Noonan则表示,欧盟已经越界,企图摆布税收法,将现行法规用在25年前爱尔兰与苹果达成的协议上。这么做将会吓跑来欧洲的投资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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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洋的另外一边,美国早在欧盟的最终裁决做出之前就开始了抗议。8月24日,奥巴马政府发出“警告”,称欧盟对苹果、亚马逊、 星巴克等美国公司的税收调查,会造成非常“不幸”的国际税收先例,并发表白皮书严厉地指出,欧盟正在成为世界税收警察,并警告他们,美国财政部将考虑“报复措施”。德国大众和德意志银行旋即各收到150亿和140亿美元的由美国开出的巨额罚单。

这一场天价税款的烈火从欧洲一路烧到了美国,甚至连亚洲也燃起了火苗。东京地方税务部门近期给苹果开出一纸 120 亿日元(约合 1.18 亿美元)的罚单,要求苹果补缴税款。不知是不是因为焦头烂额无心恋战,苹果公司迅速缴清了这一笔罚款。而印尼税务部门表示,将对 Google、Facebook、Yahoo 和 Twitter 开展调查,以查明这些公司在印尼取得数十亿广告收入时,是否偷逃了一定规模的所得税和增值税。

如果苹果公司当真存在避税行为,成为真正“冤大头”的美国政府难道会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事实上,早在2013年5月,苹果CEO蒂姆·库克就曾被要求在美国参议员们面前接受税务听证以自证没有利用美国税收法的漏洞避税。虽然当时有幸逃过一劫,但悬于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于掉了下来。

然而这一次,美国坚决反对欧盟对苹果的指控的原因是,苹果如果当真向爱尔兰缴纳130亿欧元的巨额税款,这些税款最终会通过抵免机制减少苹果公司在美国的纳税义务。另外,库克在接受爱尔兰电视台RTE News采访时表示,因为本次欧洲税款事件,苹果考虑明年将数十亿美元海外现金带回美国。这使美国政府看到了征税的可能,也坚定了其支持苹果公司的立场。在目前预算吃紧之下,面对着选民的压力,美国政府真的很需要这一笔税务收入。

而另外一边,自今年6月英国脱欧风波以来压力巨大的欧盟,一直承受着迎合大公司而牺牲小民利益的指责。更有趣的是,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本人在担任卢森堡总理的19年间,就曾身陷卢森堡避税泄密事件的丑闻之中,并被怀疑曾操纵卢森堡与全球企业达成税务协议。此次对苹果公司下手开出天价罚单,使他本人及欧盟的形象有了很大的提升。其发言人表示,“推动更公平的征税符合容克主席的政治原则。”

所以不管是苹果,还是可能即将被放上砧板的亚马逊、Google、Facebook,他们面临着一个共同的变局:政府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和社会压力,而年轻的巨头科技公司却通过各种手段变得越来越富有。在这样的不平衡下,后者的好日子可能真的要面临终结了。一场穷政府和富商贾的混战之中,手握实权的渴望通过稳定的财源来巩固实权,手握金钱的却因缺少实权而不得不交出金钱。所以最终,重要的真的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偷漏税,而是你最后可以把钱交给谁。

注:题图来自美剧《纸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