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国人手里面的（比特）币已经不多了。”有四年“币龄”的老玩家周子程觉得上个月由那场监管风暴引发的币价暴跌吓到了太多人。他形容它为“核爆一般的威力”。
自开年起，一路震荡走高的比特币吸引了不少根本不懂数字货币是什么概念的跟风者，来自中国的买家和卖家垄断了全球近90%的比特币交易量，直到这场狂欢在9月戛然而止。中国央行发布取缔ICO（指数字货币首次公开众筹）的公告，不久后再次宣布关闭国内交易所，国内比特币价格从32000元左右最低跌至16661元，几近腰斩。
“黑色九月”的到来让大量小散户乱了方寸。急于抽身的人在各种QQ群、微信群中卖掉了手里的币，投机者瞅准中美比特币市场的差价，快手快脚地在国内市场上抄底了大量的币，翻墙卖到美国，狠赚了一笔。
柯南（化名）是上海的一名科技记者。监管公告发布的当晚，她情绪激动地在朋友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历史上法币一夜之间跌的一文不值的案例太多了。”她写道，“我买了十多个以太币，然后看着它每个跌了近两百块，我也不后悔，我知道这是暂时的，从心底觉得它比法币更安全。”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流通性极差且没有任何机构或个人为之担保的数字资产如何让柯南们产生“安全感”？
像柯南一样抱着保值而非投机目的来的玩家有一个基本共识：比特币是有价值的，而且它的价值如同黄金一样是相对稳定的。
“我认为比特币是数字黄金，你掌握着比特币钱包私钥，你就拥有着你的比特币资产。其他正规的去中心化加密货币也是如此。”Alex说道。与周子程一样从2013年开始玩比特币的他在“蝴蝶机事件”后出手了自己账户中所有的比特币并沉寂了一阵儿，现在回想起来“相当后悔当时没有大举买入”。
这些年密切关注着币圈行情的Alex目前职业为某区块链公司程序员，手中有为数不多的比特币，自称只是“小散户”。在ICO被取缔之前，他参与过数个项目开发以及白皮书撰写工作，监管文件下达之后，他尝试过“搬砖套利”（即如上文所说的赚中美差价的生意）。
大量如Alex一般小散户的入局让不少原本掌握金融游戏规则的传统金融大鳄们倍感危机。在来自华尔街的声音之中，最响亮的莫过于摩根大通CEO Jamie Dimon的“骗局论”。他认为数字货币比郁金香泡沫更糟糕，并最终会破灭。“政府不会允许比特币存在，比特币只对罪犯有用。”他说。
“政治力量可以掐断比特币交易渠道，但无法阻止民众拥有比特币。”周子程说道，“除非你把全世界的互联网都掐了。”
在中国、泰国、韩国、俄罗斯等国家政府严密的监管之下，大量持币者失去了熟悉的交易渠道，除了一少部分以非正常渠道低价甩货了的，更多人把币捂在了账户里。而另一边，日本、瑞典、德国等国家政府对比特币展现了友好态度，加上原本活跃的英美市场，比特币顿时呈现出了“供小于求”的状态，币价陡然而增。
短短1个月内，比特币便逆转势头，一改颓丧的表现，并且价格再创新高，根据欧洲比特币交易网站Bitstamp报价，10月13日最高价达5920美元（约38944元人民币），达比特币历史上最高价。
但本周二（17日），币价又掉头下行。一天跌近3%后，周三继续下跌。当日晚10点一度逼近5100美元，日内跌幅超过8%，创本月最大单日跌幅。此后比特币跌幅明显收窄，截至发稿时，比特币美元价格为5719.89美元。
炒比特币真的需要一个强大的心脏。然而在这样不稳定的局势之下，仍有不少普通玩家趋之若鹜。他们相信比特币的价值，并且对之抱有希望。
“加密货币有庞大的算力或者节点保护着你的资产，无法被第三方剥夺，我个人认为当经济局势不稳定或者不明朗的时候，比特币兑法币的价值就会快速上涨，比如之前塞浦路斯的经济危机。”Alex说道，“另一点就是由于法币超发严重，所以才导致那么多人购买比特币。比特币是通缩的，供应量恒定，如果要修改供应量或者做任何根本性的修改，那需要绝大部分的算力和节点才可以进行硬分叉修改这些参数，但我认为目前没有某个个体或组织有这样的能力进行修改，在可预见的将来也不太可能修改这些根本性的参数，因为取得这样的共识实在太难了。”
“比特币的算力就是价值的体现。兑法币的价值长期来看必须不断上升，才可以提供矿工（正规名字应该是出块节点）经济诱因来维持或提升算力进而继续保护比特币资产的安全性（反过来也是如此），所以比特币背后的价值在这里。”Alex说。
当然，除了如Alex和柯南一般出于“保护财产”的目的购入比特币的玩家之外，最大多数的入局者还是如周子程一般抱着投资增值的心愿来的。
以目前的币价看来，周子程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250个比特币，在最不被人看好的时候也没卖过。“2013年，第一个币还是从淘宝上买的。当时只是因为想买一个东西，系统提示用比特币可以比刷信用卡优惠些。”周子程说，自己后来也买过莱特币和以太币，但最终因为觉得前景不如比特币所以通通在盈利的状态下卖掉了。
2014年6月27日，一个名叫Tim Draper的美国人从美国法警署的第一次比特币拍卖活动中，以每枚600美元左右的价格拍下了近30000枚比特币。
Tim Draper的名字在中国的币圈之中突然响亮了起来，但到现在为止可能很多玩家还不知道，他也是天使投资公司德丰杰的总裁，这只是他做出的诸多投资决定中的一部分——当然也许还是最赚钱的一笔。
2016年，Tim Draper来了北京，当时还对投资比特币有些犹豫的周子程千里迢迢赶去北京听了他的讲座。“那之前我还像炒股一样，低买高卖手中的币，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长线持有，不管是涨是跌，再没卖过一个币。”周子程说。
在大多数人还从没听说过比特币的2015年，央行也还没有监管比特币的必要。周子程的困扰不在于政府会否承认这笔财产，而在于“莱特币和以太坊等更加完善的技术会否冲击比特币的地位”。
“打比方你看互联网的域名，.cn或者.org或者.htlm一样都是后缀，但它们无论如何卖不过.com，以后出现的任何后缀也卖不过.com。”Tim Draper说。周子程把这个道理结合中国国情复述给记者听：“好比北京三环、四环甚至更靠外的房子，建筑质量都要好于一环、二环，但它们的价格能比得上一环、二环吗？”
现在看来Tim Draper的预测确实没错。但在买下比特币的2014年，他其实还说了另外一句话，那就是比特币将在三年内涨到1万美元。
三年后的如今，比特币史上最高价为5920美元，虽然也很可观，但不得不承认Tim Draper还是过于乐观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去猜测，如果没有9月的那一场暴风监管，他的预言会不会成真？
“比特币还能再涨。至少涨到一万美金没问题。”周子程满怀信心，“但像一开始那样翻几百倍的情况不会再有了。一夜暴富的机会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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