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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创空间的倒闭是正常现象,就跟餐馆一样,每年那么多餐馆、酒店倒闭,又有新的餐馆、酒店开张,都是正常的市场现象,不需要大惊小怪。”唐才友告诉动点科技,作为上海市移动互联网产业促进中心主任,他对于上海近几年众创空间的发展颇有研究。

“不是因为有国家鼓励、政策扶持,就改变了这个市场的规律,去分析众创空间,还是要站在市场的角度。”唐才友说。

众创空间是市场的产物,不是政策的产物

“众创空间、孵化器、创业咖啡的诞生,是因为市场里有了这样的需求,而不是说政策一号召,才有了它们。”唐才友说。

与传统的写字楼相比,这些众创空间、孵化器、办公空间的租赁方式更加灵活,绝大多数空间的计价单位从面积变成了工位,在一些地方,人们甚至可以按天支付租金。“互联网公司的特点就是规模小、流动性强、发展波动比较大。可能一家公司这个月就5个人,下个月就变成了100个人,在下个月就倒闭了,所以不可能要求这些公司按照传统的方式,一定要租多少平米,租多少天。”唐才友说,“政府政策有推波助澜的作用,但众创空间本质上是市场的产物。”

不过,众创空间虽然是一个新名词,却不是一个新事物——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国就出现了政府主导的以服务小微企业为核心的孵化器。在当时,孵化器有着严格的服务与准入标准,从而诞生了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当时一些孵化器会对入驻企业的规模做出限制,比如人数不能超过多少,营业额不能超过多少。但有一些企业人很少,却能创造出很多的利润,本来是件好事,结果企业没办法享受孵化政策了。”

这类问题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变得愈发明显,如今,众创空间没有了极度统一的标准,但依然遇到了些新问题。

众创空间不是太多,是增长太快

上海到底有多少家众创空间?从来没有一个准确的统计数据。在之前上海市三年“创业型城区创建工作”中,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孵化器、基金和众创空间诞生。尽管年初几家孵化器、创业咖啡倒闭的消息让一些争议在短时间甚嚣尘上,但这并没有让整个行业的热情降温。

大多数人们认为目前来说,众创空间的数量早已超过市场的需求,一些孵化器极高的空置率成为了这一观点的佐证。不过唐才友更愿意将现状称为“阶段性过剩”——“并不是说市场不需要这么多众创空间,而是众创空间的增长速度远远超过了企业的增长速度。”有数据显示,在上海,85%的众创空间都诞生于2015年,传统地产商、产业园区、投资机构和一些诸如腾讯、微软这样的行业龙头企业在这一时期一拥而上。骗钱圈地的现象同样时有发生,一些人借助众创空间申请各种各样的政府补贴,这成了政策影响下一种别样的商业模式。

“这跟房地产市场有点像,众创空间的数量本来就应该随着市场需求慢慢增加,但一下子出来这么多,透支了未来的需求。”唐才友说,“建设总是很快的,但消化需要时间。“过快的增长导致原本按部就班的发展、试错、整合与淘汰的过程被打乱,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市场乱象。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政策引导只是一方面。”唐才友说,“我们中国人做一些事情就喜欢一哄而上,比如之前的团购和打车软件。另外,没有好的投资渠道在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众创空间的井喷。”

在中国,数量众多的众创空间依旧处于初级发展阶段,唐才友觉得还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来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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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积是天花板,招租能力是核心

“面积是这个行业的天花板,规模越大,收益越高。”唐才友说,“只有拥有了足够大的面积,才能够把运营的边际成本降下来。”

而与规模对应的是众创空间本身的招租能力,当足够大的空间容纳了足够多的团队之后,众创空间的运营商才能指望让这些客户创造价值。几乎所有的众创空间都宣称自己可以为企业提供包括工商财税、法务、招聘、投融资对接等一系列孵化服务,但事实上真正的效果往往并不如宣传中那样。

“很多众创空间的运营商连会计师、律师这类基本的资质都没有,怎么去提供服务?”唐才友说。在一些地方,“帮团队招人”、“介绍投资经理给企业认识”被包装成招聘和FA服务,而门可罗雀的线下活动往往只是为了应付政府的政策审查,而非服务创业者,这些荒唐的现象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愈演愈烈。

“只有拥有了足够多的客户,才有服务的价值。一个孵化器只有那么几个团队,服务只会是得不偿失。”唐才友说,他用酒店行业来进行类比——从来没有一家酒店会在只有一间门店的情况下设立一个话务中心。而当一个连锁酒店拥有几十家门店后,后续的门店增加也不会为话务中心带来太多成本。

可惜大部分的众创空间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们在没有门店和顾客的情况下,打造了一个看起来很豪华的话务中心。

影响众创空间招租能力的因素相当多,包括位置、交通、设计与布局等等,但运营者本人的能力至关重要。“这跟开餐厅又是一样的道理,菜做的好吃,自然会有顾客来。那么众创空间运营者如果根本不熟悉这个行业,倒闭也是情理之中。”

众创空间不需要级别,而需要品牌

在远离上海城区的一些地方,一些园区、孵化器和众创空间的空置率相当高,有意思的是,它们都有很多印着“省级”、“国家级”的各种各样的牌匾。略带讽刺意味的是,各种各样的奖状并没有让这些众创空间获得市场的认可,反而令它们成为了存量竞争中最先倒下的一员。

“我觉得随着市场的发展,众创空间不会产生级别,而是出现品牌。”唐才友说,“不同地域间产业都有着一定的集群性,不同的城市,甚至一个城市里的不同区域,都会表现出不一样的产业特征。”

在他看来,随着市场的进一步发展,众创空间势必会在不同的垂直领域内开始差异化竞争,继而出现知名的品牌。

“不同领域的企业一定有不同的需求,不太可能出现一个众创空间能够满足所有的需求。”唐才友说,“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有专门服务智能硬件公司的空间、专门服务媒体公司的空间等等,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后,通过扩张、兼并,形成领域内知名的众创空间品牌。但不太可能出现全国连锁的众创空间,从一个区域/产业跳到另一个区域/产业,很容易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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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创空间不可能快速回本,盈利要有耐心

如今,盈利模式已经成为了众创空间的最大痛点。

腾讯、微软这类行业龙头企业下属的孵化器显然不必为此担心,因为他们几乎不需要孵化器去创造什么盈利。借着政策红利骗钱圈地而生的众创空间也不用考虑盈利问题,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倒闭的路上。

传统地产商转型后的盈利也并不困难,众创空间并没有改变原本的盈利模式,这类众创空间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闲置空间的在利用。“这块地闲着也是闲着,能赚一点钱总比没钱赚要好。”唐才友说。

对于投资机构设立的孵化器与“纯粹”的众创空间来说,盈利问题显得有点棘手。

“盈利的最关键因素是众创空间与入驻公司要有相同的利害关系。一荣俱荣,空间才会为企业提供好的服务,企业也能发展的更快。”

唐才友认为,在运营成本超过租金收入的情况下,投资收益是对众创空间而言最靠谱的收益。在上海,包括苏河汇、innospace和cocospace都是这一模式的先行者,他们会选择优秀的入驻企业提供小额的种子投资,期许未来的回报。不过,这个盈利过程会相当漫长。

“肯定会有一段时间的亏损,开餐厅、酒店也没有一两年就能盈利的。”唐才友说。他同样看好不同领域间众创空间的融合,“比如地产商转型的空间和投资机构转型的空间合并,园区与企业下属孵化器的结合,综合型的空间让双方充分发挥自身的优势,同时弱化成本。其实参与方越多越好,不过这里面会有一些利益冲突,做到这一点不太容易。”

唐才友和团队正运营着一个名为“发园地”的微信服务号,它可以帮助企业快速找到合适的办公地点。“企业找园区,不单单是找个办公室那么简单,有很多要考虑的因素,筛选的成本非常高。”唐才友说。

目前,发园地中汇集了上海200多家众创空间和200多家产业园区。

在发稿前,美国知名联合办公公司WeWork获得了联想控股的4.3亿融资。此前,WeWork与中国德必集团正式签约,入驻其旗下“静安 WE”——一个位于上海静安的创意园区,这是 WeWork 进入中国市场的第一家门店。WeWork之前,中国已经有不少像SOHO3Q、优客工厂这样的模仿者。

随着入场者越来越多,众创空间本身的定义也越来越模糊,同时考验运营者的因素也在增加。在残酷的市场洗牌后,存量竞争势必会愈发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