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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前,CEO面临的主要问题是能为股东带来什么回报。而今天的CEO被问到的问题则是枪支控制、移民、堕胎、大政府和同性恋婚姻。”

当一群极其强调“政治正确”的科技公司,遇上了一个极其厌恶“政治正确”的总统,其难以避免的正面交锋将碰撞出怎样令人尴尬的火花?

不久前,特朗普与他来自硅谷的“曾经的反对者们”进行了圆桌会议,苹果 、Alphabet、微软 亚马逊 Facebook、英特尔、Oracle、IBM思科和特斯拉的高管都出席了会议。特斯拉CEO马斯克,优步 CEO 特拉维斯·卡兰尼克,以及百事公司 CEO 英德拉·诺伊甚至还被特朗普选入一个定期集会并提供对就业和经济情况见解的团队,在特朗普起草经济计划时,就商业问题向他提供意见。

在苹果公司CEO库克参与会谈后,立即有苹果员工在公司内网向库克提问,问这位当初认为特朗普不会是合适的总统人选的硅谷行业标杆,为什么要参加特朗普的“招安大会”?库克的回答很见血:因为只有参与了才有发言权

硅谷科技公司与特朗普的交恶早已是路人皆知的事情,而后者总统位子坐稳之后,前者不情不愿的妥协和示好更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尴尬。 曾经坚定地站在希拉里阵营的科技公司大佬们不再提要把特朗普装进火箭送去火星的笑话,转而纷纷致电祝贺。亚马逊 CEO 杰夫·贝佐斯, Salesforce 的CEO 马克·贝尼奥夫,微软 CEO 萨提亚·纳德拉,苹果 CEO 蒂姆·库克……赶在第一时间向他们的新主子致以诚挚的问候。

面也见了,会也开了,玩笑统统被和谐了,双方也该细想想如何求同存异了。

特朗普与硅谷诸君最大的分歧,在于价值观,在于西方文明世界经历了上百年的变革,衍生出来的“政治正确”的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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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7月14日,美国145位科技界企业家、高管、投资者发表了一封联名签署的公开信,他们在联名信中写道:“我们需要的是这样一个候选人,他/她能拥抱这些真正造就美国科技产业的理想:言论自由、包容开放外来者、机会均等、对研究和基础设施进行公共投资以及尊重法治。”

硅谷大佬们认为,特朗普对于创新来说是一场灾难,他的观点与开放的思想交流、自由的人口流动以及全世界范围的通力合作等普世价值相悖。另外,特朗普在对待移民问题上的保守,也间接导致了双方矛盾的加剧。他曾在一场辩论中提出自己准备“驱逐非法移民”的计划,并强调要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建墙。不仅如此,特朗普充满争议地对移民者使用侮辱性的词汇更是将他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导致民众普遍认为他有种族主义的倾向。

在大部分语境中,“政治正确”一般是指尊重、不侵犯弱势群体,因而要求(在公共场合)言辞要中立,以图不侵犯他人,保护弱势社群。在美国担任目前世界上的唯一一个超级大国的漫长时间里,“不恃强凌弱”成为了大部分民众认可的一条普世真理;同时,作为一个移民国家,“不守旧排外”也成为了一个多民族国家引以为傲的文化特色。而硅谷的科技公司作为美国经济的领头羊,在“政治正确”的价值观上更是显得格外自律和谨慎。

硅谷科技公司有多么苛求“政治正确”?为了避免地域歧视的指责,2014年,Facebook设计师对Facebook的通知图标做了改动,让“小地球”的中心不只是欧洲、美洲,如果用户在亚洲地区,通知图标上的地球中心就会是亚洲;为了避免种族歧视的误会,2015年,苹果推出了iOS 8.3版本,一口气更新了300个新的Emoji,为了解决一直被诟病的Emoji 上种族多样性缺乏的问题,苹果的新Emoji有非洲黑人、美洲黑人、东南亚深色皮肤人、白人、黄种人,以及一个金色人种,同时,为了照顾LGBT人群,新的Emoji中又包含了15种不同的家庭组合;为了避免性别歧视的麻烦,2015年,Facebook更新了用户性别选项,允许用户为自己自定义一个性别。此前,除了传统的男、女之外,Facebook就新增了56种非传统性别选项,包括Agender – 无性别,Bigender – 双性人,Female to Male – 女变男,Gender Questioning – 性别存疑等等等等。

除了这些看似“吹毛求疵”到近乎可笑的偏执外,在用工比例上,硅谷的知名科技公司们,体现出了极其严肃认真的道德感。在一个白人男性占据了职业市场绝对优势的国家,这些科技公司仍然坚持保证员工的“多样性”,并在近日纷纷发布“多样性报告”,以向公众展示他们在为亚非拉人士、有色人种和女性等弱势社群提供工作岗位上做出了多么认真的努力。

然而特朗普要将这一切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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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在美国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的压轴演讲中,特朗普再一次提到了他的“美国优先”政策。“美利坚主义,而不是全球主义,才是我们的信条。只要我们一天让不把美国优先置于重要地位的政客执政,那么我们可以肯定的就是其他国家不会尊重美国——而这份尊重是我们应得的。”

特朗普在数次竞选演讲中猛烈抨击“政治正确”的价值观,大谈“美国至上”,甚至展示出了并不遮掩的排外倾向。在被来自商界政界的精英们轮番嘲弄过一番后,特朗普出人意料地得到了大多数美国人的选票。

在一次电视辩论中,被质问为何宣扬这些明显看起来“不正确”的价值观时,特朗普辩称:“我没有兴趣去在政客们乐此不疲的‘政治正确’上浪费时间。去看看美国近几年的发展状况吧,我们落后于所有其他国家,这时候你们还在端着架子谈论‘政治正确’?”

经济下行、贫富差距、连年战争、外交疲软、恐怖主义、难民危机一遍遍地在刺激着美国人的神经,避开那1%养尊处优的精英族群不谈,美国大众早已心境暗转。这一代美国人再也不会骄傲地唱着20世纪末Neil Diamond那首以国名命名的摇滚乐,兴奋地宣扬他们的自由精神,高唱欢呼让这世界上所有热爱自由的人漂洋过海聚首美国了。

特朗普反复提到要在美墨边境建一堵墙来阻隔非法移民,甚至想过关闭互联网来组织ISIS进行恐怖渗透。却不知从他们那艘五月花号上下来的第一批祖先开始,美国就注定会是一个汇聚全球移民人口的熔炉,也正是这些来自世界各地人民的共同智慧,塑造了当今独一无二的超级大国。

而这种大国自信早已荡然无存,美国人民用选票货真价实地证明了它。不恃强凌弱、不守旧排外的价值观是政治正确的,甚至是普世正确的——这世界上任何时代的任何国家,开放创新则兴,闭塞守旧则亡——改变的是美国的国力和现今的全球局势,以及美国人民的自我认知。

来自硅谷的科技精英们曾公开骄傲地维护他们的价值观。根据国家广播公司(NBC)资料显示,在整个大选过程中,美国硅谷各大公司的大佬们向希拉里阵营捐款达到300万美元,是特朗普阵营的50倍之多。另外,硅谷中支持希拉里当选的比例高达97%,但特朗普连剩下的仅仅3%份额也没能独占,需要与自由党候选人加里约翰逊及绿党候选人吉尔斯坦争夺剩余份额。

而如今他们坐在特朗普的圆桌周围,“高兴地”共商国是。

明年的“多样性报告”应该也不用出了吧。